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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和亲之事世人素知有王昭君，却少知最早是从刘细君开始的。

　　她父亲江都王刘建荒淫无道，与亲妹妹刘徵君乱伦，暴虐害死几十条人命，甚至有意谋反，被人识破上告而落得个自缢的结局。母亲成光则被斩于市口，一族被诛。

　　仅留下这个不逾周岁的孩子，饶得了性命。本是千金之躯，应在台阁高楼间息止待字，却在乳母的周全下，流落在吴侬软语市井叫卖声起伏不息的街头，四年里她曾经经受过什么？

　　五岁时连保母也逝去，留下两个侄女小纨与小鸾与细君为伴，又于机缘巧合下她被叔父广陵王刘胥找到，住了短短一年便因堂兄妹的恶言相向立意入宫。①连刘胥自己都说，一个六岁的女娃，竟懂得何为自尊何为荣辱，确乎是皇家后裔。

　　却不知，宫闱之中，女人们的你死我活，不光是妃嫔踏骨而上的技能，亦是皇亲的一门必修课。夷安公主恒欢，德邑公主妱妱，鄂邑公主新雉，比起广陵王府中更瞧她不上，在皇妃指掌间，一个无根系的翁主将如何过活？欺凌受下，嘲讽受下，却在坚毅的性子里生出了和顺的根芽。

　　转眼便又是六年。

　　那年她因奉驾有功，授女官职位，调于卫子夫宫中。

　　那年她亦因与诸邑公主仲姒、石邑公主言夙交好，而在晏眤殿小坐，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阮云岑，相看俨然。

　　四年时间算不算是青梅竹马？觉得那般长，却连她那年纪的一半岁月都够不上。

　　后来便如文中所见，阮家为攀谢家，要云岑与谢沅茞联姻。而谢傛华也趁此之便，利用云岑做了许多翻覆宫闱之事，一步步将细君推向了和亲的不可回头的道路。

　　而语言不通，饮食不便，又有匈奴的左夫人处处相逼，末了还躲不过改嫁的羞辱命运。她去往乌孙不过五年，诞下一女便过世，武帝又送解忧公主。这都是后话了。

　　只是，作为一个女子，除过政治不可抗拒的因素外，有什么可以让她踏上永不回乡的路途？当抉择不可回转时，她面对命运的神情会否如拉奥孔般凄哀而惶惑？

　　就像陈寅恪笔下的柳如是，是为何对一个贬低她的时代眷恋不舍？不能只理解为她是在纸上字间的完美形象，而忘却了她曾经有过的真实生活。

　　这就是我想从这故事中讲明白的事情。

　　篇名原作《春夜环佩空归来》，取义显然是杜甫明妃曲的“环佩空归夜月魂”，只是青冢常青，夏特河终将枯竭，确如刘师培为细君所作诗言：

　　“胡筝拨怨黄金徽，尘毂凝香纰罽帏。镜里青鸾知惜别，歌中黄鹄宁羁飞？

　　狼望春花雪絮积，龙堆秋草阳晖稀。到此应输青冢骨，芳魂犹共佩环归。”

　　这是一个没有侥幸的故事，没有圆满团圞，没有喜极而泣，因为人生本来，就是一场憾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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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①其实按史实来说刘细君并没有在未央宫住过，而是在元封六年（前105年）直接被封为江都公主送往乌孙国。不过这般就沦落成一个女子不能自主的悲惨经历的烂谈了。

2014-03-13 22:01 回复(0) 点赞(0) 举报 浏览(8)